* 迭奏(ritournelle)按照疆域式装配(agencementterritorial)移动,它把自己嵌入进去、抑或是离开。在广义上,我们把任何表达素材的集合(ensemblede matières d’expression)都称作迭奏,只要那些表达素材绘制出了一片疆域,或者发展出了疆域式的主题与风景(motifs territoriaux, paysages territoriaux)(它们是光学的、姿态的、动机的……迭奏)。在狭义上,当一个装配发出声响,或者被声音所“主导”,我们就说这是一次迭奏——但为什么我们非得给声音指派如此明显的优势呢?(ATP 323)
哪怕离家而去是为了回归,巨大的迭奏也来自于我们的离家而去,因为当我们再回到家,不再有人会认出我们。(WP 191)** 相互牵连的三种动态间的共存性或同时性,界定了迭奏。它形成了欲望的完整系统、生存的逻辑(一种“没有理性的极端逻辑”)。它牵涉到两个略微不同的三元组。第一个三元组是:(1)寻求折返疆域,从而抵御混沌;(2)绘制并且居住在这片过滤了混沌的疆域上;(3)跳出这片疆域,或者朝向一个不同于混沌的宇宙、解域化(déterritorialiser)这片疆域(ATP 299–300 and 311–12; N 146–7)。第二个三元组是:(1)寻求一片疆域;(2)离开抑或解域化这片疆域;(3)回归或者再结域这片疆域。(WP 67–8)这两个版本之所以不一致,是由于大地-疆域之间关系的两极性(bipolarité),它朝向两个方向——超验与内在——大地在其上实施着自身的解域功能。大地(terre),既是亲密的家,那朝向它的疆域都自然地内弯,但当大地加以如此把握时,它也将后者驱赶进无穷之中(亦即始终被失落的Natal——ATP 311, 325, 338 ff.——这令我们想起《反俄狄浦斯》里充实身体的紧张症的极点,它拒绝一切器官);而作为这种平滑空间,它预设并包容了每一条limes,并且在原则上打开了它们,它是疆域那不可还原的去稳定性,即便它最接近不稳定的疆域也不能将之还原为疆域。(e.g., WP 180–1;在此可以注意到,“解域化的大地”这个词有些摇摆不定,因为有时候它在原则上是“混沌宇宙”(« chaosmos »),有时候它是与宇宙之关系的一个结果,如ATP 345)。在如下两方面,迭奏都是名副其实的:首先,它是一条线,却始终不断回归、不断重新开始、不断重复自身;其次,它是三种动态的循环(寻求一片疆域=寻求折返这片疆域)。因而每一次开始都已然是一次回归,不过后者始终都蕴含着分岔、差异:再结域是解域的关联项,它从未回归到相同。没有降临,只有回归,但回归与离去的关系必须被思考为正面与反面、前面与背面,因而我们在同一时刻上离去又回归。结果,离去-回归、以及对这个对子的无穷化,有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:或者是放逐中流浪并且呼唤无基(appeldu sans-fond),或者是游牧地移置并且呼唤域外(appel du dehors)(Natal不过是朦胧的域外——ATP 326)。与自身的分岔有两种形式:一,撕裂自身(déchirement du soi),我们不断地回归作为陌生人的自身,因为我们已经失去了他(流放与Natal的关系,属于第一个三元组的第二环节);二,拔除自身(arrachement àsoi),只有在我们是陌生人时,我们才回归自身,变得不可知觉(游牧对于宇宙的关系属于第二个三元组的第三环节)。这两个三元组之间既没有不兼容、也没有演进,只是重点不同罢了。要点在于,回归作为一个问题的生存意义(“迭奏”这个词以混成词的方式唤起了永恒回归(Retour Eternel)):这条回归自身的线做了什么,从而使得内部与外部相差异化?是否它深深潜入那起源四周的疯狂旋流,是起源加密了拟像(Natal)?又或者它重复了它所包容、重叠,却又与之区分的域外(界线,同时也是屏幕)?这一逻辑张力,揭示出了疆域的界线、标记、记号融入进迭奏的方式。回归的双重意义缔造了“大”与“小”的迭奏:疆域式的,它自我封闭;宇宙论的,它沿着符号的逃逸线横扫。而正是通过迭奏这两种大与小的状态间的关系,音乐(ATP 302, 349:“解域化迭奏”)、接着是一般的艺术(WP 184–6)才变得可加思考。如果它们与这个概念有关,那是因为依据有时是natal且不可变的、有时是崭新且未来的这片大地(在内在性平面上加以构想:当哲学家对解域自身绘制出了他的疆域),“迭奏”这个概念通过组合成艺术的各式奇异性,一次又一次地穿过了它们。